------------ 1 一 >>> 我决定和我的英语搭子解除合作。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刚刚结束了一次月考,除了那惨淡的英语成绩之外其他都还算好看,所以我被英语老师抓到办公室喝了半个小时的茶。她觉得我针对她,从高一上课睡觉一路数落到昨天上课还在发呆。 她在骂我,我在脑子里面回想同学们给她起的外号。英语老师声音尖细,是上海土著,说话腔调听起来刻薄又冷漠,并不被大家所喜欢。 我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例如英语老师那洋泾浜的腔调、在学校运动会时故作扭捏的跑步姿势,高中的生活太过无趣,看老师的笑话也是乐子之一。于是我没忍住笑了一下,被英语老师抓个正着。 我被人赃并获,老实认错,虽然平日里经常挨骂,但这会儿被单抓在角落里面数落还是难免有些难堪。 这种难堪我归结于:我那并没有用的英语同盟。 这位英语同盟是我在社交网站上遇到的,是一个英语学术字幕交流网站,那个时候我刚考完期末,本来想在里面找找看有没有突发善心的外国菩萨拯救一下我那可悲的英语人生,结果没想到捡到了个半斤八两的。 可能是弱小的人惺惺相惜善于抱团,我们俩当时互换了联系方式,每天熬着一个小时的时差开始聊起来了。 很艰难,非常艰难。从IP地址我知道对方是日本的,我和他介绍说我是沪爷,他连发了三个问号带上了一串日语,我用百度翻译才知道他把沪爷理解成上海年长的男性了,让本来以为在互联网上认识了新鲜纯情女高中生的好梦想短暂地破碎了一下。 我跟他解释我确实是女高中生,但纯情就不一定了。 ——当一个高中生能够用梯子登上国外的软件的时候,她会拿来做什么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言而喻的。这事不分男女。 我和对方聊了几个月,一开始聊得不多,后来才逐渐多聊了几句,频率从三天一句话变成了一天三句话,彻底开始多聊起来的原因是我俩都考试了,我分享了一下我58的试卷问对方考了多少,得到了一张12分的试卷后,我感觉到我的人生又恢复了一些动力。 比烂虽然不好,但实在能够安慰人心。 特别是有个连20分都考不到的,我觉得我选择题全选C都能比这个高。 他不服,把试卷发给我看,我说不懂日语。 他说这是英文。 我:……不懂你们日本的英语。 成绩的惺惺相惜和看美剧的品味相近让我和对方建立了一种诡异的同盟关系,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在那边学日语,他在那边学中文,我们为了近一步理解对方的表达付出了很多努力,就是没有在学英语上付出什么努力。 我俩从我高一暑假聊到高二的第三次月考,我的英语成绩毫无波动,我妈亲切地说我‘家里的股票要是有这么稳定’也是好事,我说我分数是红的,你想要也行,被我妈拿着拖鞋从阳台追到小区楼下的花园。 痛定思痛,英语成绩得不到进步,还要每个月从我的生活费里面摸钱充我的V/P/N,这事实在有点不太划算——多少也带着点被老师骂完迁怒的意思——我趁着历史选修课的时候在最后排敲手机,发送小作文给对方。 我俩其实针对这次考试进进行过讨论,当时我在上课摸鱼,他在社团摸鱼,虽然都是不干正事,但我总觉得我吃亏一点。这次我的英语只差一步就能突破六十大关,对方的成绩却突然比我高了那么几分,我怀疑他这次考试另有高人相助,英语搭子反过来鼓励我说:没事的,其实及格了就好,我们一起加油! 我:我们是150分制的。 我:90分及格。 他:……我们30分及格。 我看着那个他发来的数字呼吸骤然暂停,好像这么多日的交流我反而成为跳梁小丑了。那一刻,我曾经博得安慰的58分和他的12分没有任何差异。 这也是我现在为什么迁怒他的原因之一。 我选修课的同桌在呼呼大睡,他显然不在意等级考的那三十分,在之前无数个不听课的时候,他跟我唠他家在美兰湖的三套拆迁房,跟我说他家在五角场的学区房——大学的学区。 有些人的阶级差距不止在大学之后才体现出来,还在每一个无聊的时候。 伴着他不太明显的呼噜声,我异常严肃地在百度翻译里面敲下第一行字: 亲爱的Akaya,你不好,虽然我知道这个点你肯定已经放学了,但是才刚刚下午第二节课的我还是很想在这种时刻和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我用非常严肃的态度对待这段关系,虽然我俩并没有根据合同签订搭档协议,但毕竟聊了三个月了。于是我决定用对方的家乡话来结束这段并不是很漫长的感情。 这篇小作文从我下午第二节课一路写到晚自习,同桌朱雯写数学作业的时候凑过来看我一眼,问我:“在跟你男朋友写分手小作文呢?” 我纠正她:“是我的学英语搭子。” 朱雯懒洋洋地道:“哦,你那个国外的男朋友。” 我深呼吸,想要再次纠正,却看到前座的男生忽然转头过来,他压低着声音,看起来像是特务接头,而我们正在做什么坚决不能被班主任发现的秘密任务,他问:“莫黎,你是真打算分手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我早就不看好你们了’,我懒得纠正了。 我记起来开学时我和我同桌说我找到了个英语搭子的时候,她正在和前排的这个男生嬉笑打闹。我和朱雯其实算不上什么特别要好,但因为是同桌,所以还是得关系好一点。就像是我和前桌男生其实不熟,但朱雯和那个男生熟,于是什么话都能说得上来两句。 朱雯和那男的互称对方为好兄弟,胳膊缠着胳膊,小腿别着小腿,看得人十分胆战心惊,倘若我年轻个五六岁,一定会举着我颤颤巍巍地手指说这样不行,老师不让。 但当时我十分淡然,甚至想让这两位暂停一下卿卿我我,好听一下我的伟大宏图。 同桌和前桌很给面子,他俩立刻结束了缠绵的姿势,一个问我:隔壁班那个一米八的? 一个问我:是哪个倒霉蛋? 两个人不听人说话的态度和现在十分相近,我决定不再和他们在这个事情上多费口舌,继续写我的小作文。人处理一段关系的方式是写小作文好像是个普适选择,看我写这种东西显然比语文卷子上的阅读理解有趣,朱雯一直在看,我也没挡着,她问我:“莫黎,你语文成绩这么好,你写的小作文你那个日本男朋友看得懂吗?” 我说:“我会用百度翻译翻译成他看得懂的。” 现在已经是科技社会了,我都能在互联网上能和对方成为聊天好友,语言不通那完全就不是问题。 前桌男生一直不肯转回去:“百度翻译好像不太准确。” 我说:“其他翻译要会员钱。” 前桌男生哦了一声,高中生如果不是为了十几分折腰,就是为了十几块钱折腰,这事是很正常的。 我在那边手指飞速地打字,出去倒水的班主任已经十五分钟没有出现,教室里面安静的自习气氛逐渐被交谈声打破,变得吵闹起来,朱雯趁乱又问我:“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啊?” 我说:“因为他每天下午三点放学。” 从班里面总是念叨着的分类名词来讲,朱雯属于现充,不属于二次元,所以她并不能够通过海外作品了解到日本的学生作息,这会儿瞪大了眼睛,问我:“什么?他是小学生吗?” 我说:“我国的小学生平均放学时间也在四点钟。” 在这上面我们显然是同仇敌忾的,朱雯很理解这点,但她又觉得如果我要和对方‘分手’,肯定还不止这个原因,于是又问:“还有其他原因吗?” 我说:“我感觉我俩最近有点暧昧了。” 朱雯:? 朱雯:“你谈恋爱不搞暧昧难道搞学术吗?” 我想我确实是没办法和他们解释我们俩想搞的是学术,而且是英语学术,但我们俩显然不适合走入这条河流。 教室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出去摸鱼的班主任回来镇场子了,不得已我收起了我的手机,小作文还没有写完,一直没有动静的社交软件闪烁了一下,这次我让没朱雯看到,整理了一下书本和卷子躲开班主任视线,点开了我的英语搭子主动给我发的消息。 他给我发了张照片,正对着灿烂的夕阳是一个比耶的手势,没露脸,只露了手指,但看起来非常的青春有活力。 他给我发消息:finished school? 还是他:Look at the sun. 这怎么看都有点暧昧了。 我想:和一个连Sunset都拼不出来的男生是不会有未来的。 >>> 我的英语搭子叫切原赤也,是日本神奈川私立高中的学生。 我在互联网上搜索了一会儿没搜索到那所学校,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记起来我用的是国内的网,搜不到国外的东西很正常。 事情要从三个月开始说起。 这个世界上的学生总会被推荐‘看美剧原片’学习英语的,当这个建议被我采纳的时候,我的同桌和前桌讨论了一下关于为什么学英语看的是美剧而不是英剧,那个时候正是午休的时候,两个人好像在讨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似的,我则是假装听不到,头靠在墙上和对方打字。 我和我的英语搭子交流真的非常困难,在创造出一种我俩都能听懂的语言之前,我们可能三天或者四五天才给对方发一句话。 我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和他聊下来,可能是第一次沟通的时候带来的沉没成本让我深深介怀,于是不得已在后续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我们在互换名字这件事上就非常折磨,那个时候我正顶着书桌上的昏黄台灯,桌子上放着没写的作业,我一口咬着我妈给我做的葱油鸡蛋饼,一边和他尝试沟通。当时我们俩还没决定说自创一种语言进行沟通,所以是靠着翻译器互相唠的。 他说他叫きりはらあかや。 我百度翻译了一下,给他备注桐原赤屋。 但我又不能在沟通的时候喊他桐原或者赤屋,于是靠着伟大的百度翻译翻译出了他名字的字母表达方式,翻译软件来回折腾,我确认了一下他的名字:Shirahata Akaya 他纠正我:是Kirihara Akaya 我并不知道这两者里面的区别,只有一种现在已经开始上英语课的头疼感,我先是思考了一下这么长的英文他怎么记得住的,后来反应过来他总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他自报了家门,我总得给对方一个称呼我的方式,但我又没有什么所谓的昵称,所以我想了想,把我微信的昵称告诉了他。 礼尚往来,我说我叫静待花开。 百度翻译下来一长串叫做‘Waiting for the flowers to bloom quietly’,我觉得他可以在其中随便选一个单词喊我,但他给我发了好几个问号,问我中国人都叫这种名字吗? 我:这是最符合中国人喜好的名字了。 他说他还以为中国人的名字都很短。 我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对方告诉我的是真名。 我们俩当天晚上还聊了些其他的,他很主动地问我为什么会试图在字幕同好群找人学英语,我本来想说因为很多事情,聒噪的妈冷漠的爸嘲笑的同学和迷茫的未来,但因为翻译起来太麻烦了,所以我说:因为我不想一天背三百个单词。 家里面请的家教一个小时四百,擅长于让我花半个小时背单词然后做试卷,我常思考于此的意义,跟我妈沟通还不如把四百块钱给我,我下个月的考试肯定能有所进步。 我妈白了我一眼让我滚。 他大概似懂非懂,我问他为什么也到了这种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他说他怕他挨揍。 百度翻译把他发出来的称呼翻译成了‘继任的负责人’,我想:他可能有个冷酷无情的继父。 自我介绍就已经困难重重了,我当时只觉得为什么不把这些时间用在我的英语翻译上面呢?纠结Shirahata还是Kirihara,就好像我背单词到底应不应该从abandon开始一样。而且我的作业还没写。 所以那天聊完之后,我们俩一周没有互相发消息。 ------------ 2 二 >>> 切原赤也本来没把新认识了个网友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世界纷纷扰扰,路人形形色色,高中生活比初中更忙碌一些,网球部的训练和越来越令人头疼的学业让人的注意力四分五散。 平静的生活里还要面对丸井学长的各种提议和真田副部长的铁拳,以至于切原赤也很快地把这个插曲抛之脑后,直到是对方忽然间给他发了条消息。 那天他在先打游戏还是先写作业中犹豫了三秒钟,并对这短暂到完全没有思考的三秒钟产生妙的愧疚心里,这种愧疚归结于他居然把作业和格斗游戏放在同一天平上竞争,这真是太对不起游戏了。 就在他刚刚来到第二关,距离拯救公主还剩下十几条蜿蜒曲折的道路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切原赤也本来以为是班里面的同学或者网球部的短讯,没在意地拿起手机,发现是个有点陌生的头像。 一朵粉红的荷花配着几片荷叶,颜色清亮鲜艳,给人一种远离世俗令人心静的感觉。 对方给他发了个磁性链接,并且附上一行字:好哥哥,你这有没有现成的资源,救救我。 静待花开:事成之后必有大谢。 静待花开:[啾咪表情包] 切原赤也盯着那个对话窗口五秒钟,消息有点突然,对方发的是英文,他翻了一下记录才确定给他发消息的是前段时间在网上新认识的中国女生。 对方也没加称呼,只是喊了句哥哥——这个称呼对于日本人来说就有点暧昧了——切原赤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发错人了,只是对方在发了这条消息之后就杳无音信,好似真的陷入了什么人生苦海,拼了命给他发了最后一条求助信号。 ——如果对方给他发的不是个磁性链接的话。 他难得谨慎了一下,把自己的房门关好,确定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家姐不会突然间进来揉着他的头发指挥他去买便当。 但切原赤也搜了一下,发现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是一部新上的美剧,最近正在亚马逊上更新,因为血腥暴力被划到了十八禁的分类,他家姐姐最近倒是在追,每次看到屏幕里面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他就眉毛直跳,以为只有家姐才会喜欢这种奇怪的东西。 现在看起来是女孩子可能都喜欢。 切原赤也对‘必有大谢’这种东西有点好奇但是并不是很执着,但面临女孩子这种临终遗言一样的求助多少会引起一点人的恻隐之心,而且毕竟是前阵子互相介绍过自己的网友,那比起萍水相逢的陌生网友还是多了一点熟悉度的。 切原赤也平日里不是很关注这些事情,为此他不得已求助了一下自家姐姐,并被奴役了一周的跑腿。 虽然他不求助也会被奴役就是了。 新网友神出鬼没,直到下周六她才姗姗来迟,可能是记忆力不太好,在切原给她发过去的文件下面打了个问号,好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给她发了个文件。 切原赤也以为他找错了资源,结果下一秒对方就把那个问号撤回了,飞速地找补道:啊谢谢你啊,我之前在国内一直找不到资源,感谢。 网友说了两句谢谢,看起来在反复覆盖刚刚发出来的一个问号,以至于表达得非常热切感恩,切原赤也本来打算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网友就紧接着又蹦出来一个短句。 网友:谢谢爹。 网友的称呼让切原赤也确信对方的确是在一开始就发错了信息。 他想:Dear father这个称呼的意思应该是全球一致的吧,总不能中国地区有自己特殊的翻译方式。 对方可能是刚得到了空闲,有了聊天的兴致,她问了两句切原赤也也在追这部作品吗,在得到了完全否定的答复后看着丝毫不在意,很快速地就切到了下一个话题里面。 网友问:我刚考完月考,你最近有考试吗? 很突兀的话题,切原赤也忍不住记起来了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试卷,以及真田副部长的黑脸与拳头,这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这个话题。 但网友好像很热衷于这个话题,积极的态度和她摆烂发出来的分数非常有反差,她很直接地询问了中国和日本的英语学习内容有什么差异,就差把‘看看你的’打在对话框里面了。 网友:? 网友:你这不是对的挺多的嘛,我看就几个圈起来的。 切原赤也觉得解释这种事情着实令人不自在:圈起来是对的。 网友: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切原赤也觉得这句话里面一点安慰人的意思都没有。 之前只是知道大家英语都不好,那天具体明确到分数之后,好像后续的一切事情都被铺垫好了脉络,切原赤也明显可以感觉到网友的态度又热络了一些。 因为那天之后,网友和他聊天的频率明显有所增加,两个人聊的内容从英语到底是什么人间地狱变成了人活着到底是什么人间地狱,主要是网友觉得地狱。 网友的爱好非常广泛,因为是互关的缘故,切原赤也经常能够看到她新转发或者关注了什么视频博主。网友其实很少用这个社交平台,但每次一用就是一大堆动态,切原赤也很容易就会被她刷屏了。 从吃播到野外建造,恐怖游戏实况到八卦趣闻,网友看起来都沾点,连带着日本jump上最新更新的漫画她也有锐评上几句。 锐评的时候用的是翻译器,连带着一些黄豆表情包看起来像是大点评师。 ——正好锐评是切原赤也正在追的那部漫画。 切原赤也和网友表达了一下他也在看这部漫画,并且也非常喜欢男主这件事,网友那边正在输入跳了很久,切原赤也有一刻感觉到了对方似乎是想和他讨论的热情,但在长达五分钟的输入后,对方回他了三个字。 网友:有品味。 切原赤也:…… 网友热情但是好像又没有那么热情,切原赤也摸不准对方的态度。 他觉得这就像是恋爱游戏里面非常傲娇的攻略对象,在靠近你的时候发出趾高气昂的一声哼,然后情不自禁地往你那边凑了凑。但网友并不傲娇,她和傲娇没有什么关系,甚至非常主动,但在这种主动的时候,说话态度又显得有点冷淡。 都是她找切原赤也搭话——虽然话题从来都只是英语。 最开始也是她在字幕分享的现时群聊问有没有人愿意救一救苦难高中生,切原赤也才跟着一起接话的。 甚至连一起学英语这个事情都是网友提议的。 当时切原赤也正在帮姐姐收拾对方吃不掉的零食,薯片被他咬得咔呲作响,他不挑零食,但是对于洋葱乳酪味还是颇有敬畏之心,游戏机里面的关卡被暂停,活动跳动的BGM就好像是他的心情一样,切原赤也脑子转了一会儿,没转过来。 切原赤也不是很懂为什么网友会找他学英语,两个人平时聊聊天尚是算了,现在多加个任务在身,切原赤也看着他们的对话框都觉得严肃了几分。 网友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切原赤也以为自己问了一个不太礼貌令人犯难的问题时,网友回答:上辈子我流落孤岛,上帝给了我三个选择,分别是中国男人、日本男人和韩国男人,我选了日本男人。 切原赤也大为震撼:你还知道自己上辈子的事情? 难道中国人真的有点种族天赋在身上的吗? 网友:…… 网友:我瞎编的。 网友:我们两个都需要提高英语成绩,不是吗? 切原赤也总觉得这个提议就像是那天网友突然间找他找资源一样,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他倒是不想拒绝,只是隔着手机屏幕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开个玩笑还是认真的。毕竟她是见识过12分试卷的人了,连胡狼都只敢远观而不敢被牵连上。 可能是网友自己都觉得话题太扯了,换回了正当的理由。 网友:因为我最近都在和你聊天。 网友很直白:用翻译器很累,反正大家都在学英语,不如沟通的时候就用英语呗。 网友:希望下次我们俩的分数加起来能有100分。 切原赤也是第二天晚上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的,那个他已经答应了网友的请求,因为对方的第二个理由非常正当合理,也因为一开始他把他们的12分和58分算成了60分。 他躺在床上回忆网球社里面的事情,家姐在外面喊着让他没洗澡别躺床上,他只能嚷嚷着回答回来就洗了。手机社交更新,玉川的动态在最上面,切原赤也想起来临放学前玉川体操社的女朋友又过来看训练了,那家伙在国中的时候就一副幸福到让人想揍他一顿的模样,着实碍眼。 碍眼但是令人羡慕,他颇为不甘心地给对方点了个赞,然后突然间记起来网友昨天跟他说的话。 网友说:为了沟通更方便啊。 网友:不然我以后找你说话要过两三遍翻译器好麻烦。 重点不是两个人聊天不方便,重点是网友想和他聊天。 >>> 那个本来之局限于手机里面的对话框好像变得奇怪起来,根据他们聊什么话题而改变。网友的作息非常规律,规律到了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五点下课准备上晚自习,据说晚上到家都得六七点了,和切原赤也的作息颇为相近。 只不过他是社团活动结束后玩到六七点才回家。 网友会在一些很奇怪的点出现,例如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每天的开局好像不是‘好讨厌英语课’或者‘下节是英语课’这种话术,仿佛他们不是什么英语互助联盟,而是英语指责联盟。 网友问他‘吃的什么,看看’这种话也算是难得。 他在前辈们奇怪的目光中拍了张照片,躲避着视线感觉自己在做间谍,大概三分钟后,对方也发了张照片来。 是一个铁餐盘,分了四个格子,最大的那格是白米饭,上面还放了一只咬了一口的鸡腿,剩下的两个格子里面是切块的冬瓜和虾米,还有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黑漆漆的和木耳放在一起炒块状物品。 网友说:这是我的劳改饭。 Prison的翻译让切原赤也一愣,他大为震惊,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的好搭子昨天还在上学今天就进到监狱里面去了。难道自己在互联网上认识了什么法外狂徒,是那种连自己前世今生都知道的神奇生物。 网友解释道:中国学生上学犹如坐牢。 切原赤也:……哦。 切原赤也问好不好吃。 网友的话看起来是夸赞:好吃到难以下咽。 切原赤也:啊,真想尝尝呢! 网友:那我下次不吃了,给你邮寄过去呗。 对方的话让切原赤也一顿。 中国的女孩子真的非常热情大胆,不仅上来喊哥喊爹,还想给他邮寄东西。 在丸井文太凑上来想看这家伙为什么在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玩手机的前两秒钟,切原赤也是想把他的地址发过去的,但是猛地被前辈勒住脖子,疼痛感让他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切原赤也忍不住吃痛地喊了一声:“疼疼疼!前辈——脖子要断了!” 丸井文太当然没有拧断后辈脖子的癖好,他有点好奇:“吃个饭就看你一直拿着手机笑,在跟谁聊天呢?你谈恋爱了?” 切原赤也明明没有说话,但是却结巴了一下,他反驳道:“没有——” 只是一个最近聊天比较多的网友。 网友周末出现的时间会比工作日多一些,网友说这得益于她没有上补习班,本来她有一个一天要背三百个单词的贵族补习班要应付,但是在她的硬气下为家里面节省了一大笔开支,切原赤也只觉得恐怖,他完全无法想象网友到底在过什么样的人生——她描述得真的非常像坐牢——切原赤也想邀请网友一起打游戏,网友说:我只会LOL。 这个游戏切原赤也倒是听说过,只是基本上没玩过,这类联网的MOBA类游戏在日本并不怎么受欢迎。 他问网友要不要联机打格斗游戏,最近有个新上市的很火的闯关合作类游戏,他和学校里面的前辈试过几次,虽然后面的难度很高但是前面还是挺有娱乐性的。 网友说不会弄,应该也弄不好,她现在手头上唯一一个能和他搭上线的可能就是Steam了,但她Steam下的是盗版的,叫游戏中心,她懒得管就一直没弄新的。 两个人一顿合计得出了个约不了的结论,网友消失了一会儿,来自大洋彼岸的新朋友充满了神秘感,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是深刻在文字里面的,明明是同龄人,这让切原赤也实在忍不住好奇。 网友:没事的,再熬一熬就好了,初中熬高中,高中熬大学,大学熬毕业,毕业就可以入土啦! 可能是为了安慰自己,网友还配了个眨眼睛的可爱表情包,配合着文字怎么看怎么诡异。 只是两个人没聊两句,网友就又彻底消失了。 切原赤也拿着手机趴在桌子上,他看着戛然而止的对话框走神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哀嚎。 ------------ 3 三 >>> Akaya是个非常传统的日式男高中生,这是我对他的全部印象。 这种传统来自于我对于那些日本动漫的印象,而且大部分是热血少年漫画。 他从来不会不回你消息、也不会因为语言沟通的问题在话题的交流上摆烂,在给你充足的情绪价值的同时,他还会发一些颜文字或者表情包,不知道是在哪个女生手里面偷过来的。那些颜文字看起来颇有些奇怪,到我眼里面的时候就是一堆线条小人在跳舞。 除了那种让我痛恨且介怀十几年的沉没成本之外,我其实挺喜欢和他聊天的,有一种隔着手机就能够感觉到的活力。 人死了很久,感受到活人的气息是非常新鲜的。 一个不怎么贴切的共情,但我确实有一瞬间懂了言情文学里面的霸道总裁为什么看到小白花的时候会挪不动道,在我们班这种死气沉沉、唯一有一点活力就是男生下课装逼学投篮动作的环境里面,人真的很难不爱上小白花。 虽然我没有霸道总裁有钱,也没有霸道总裁的身高,但不妨碍我有点娇贵的病。 人总是更愿意和真诚自信一点的人交往的,有种没有被世俗沾染的纯粹感。 朱雯觉得我这个例子不够好理解,我说我最近在追JUMP上的一个新作,是热血少年冒险番,主角团融了点传统元素,是非常标准的三人组,我们班也有几个男生在看。 朱雯:“然后呢?” 我:“我们班的男生知道我也在看之后,跟我的第一句话是‘你看得懂这种吗?’。” 我靠着椅子晃悠着身子:“周浩还特地来考考我,问我知不知道漩涡鸣人的挚友是谁。” 朱雯对于我的抱怨非常平静,她晃了晃自己手里面的黑色水笔:“男生不都是这样吗?” 我本来想说‘他可不是这样’,但仔细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其实我没怎么和对方聊过这部作品,我本来是想大谈特谈的,输入了一大堆字后觉得搞翻译器太麻烦了,所以只回答了他‘有品位’三个字,但他好像并没有因此而觉得丧气,后续有什么相关的实时消息都会分享给我。 朱雯好像对我的英语搭子非常感兴趣,她总是会很积极地问我今天有没有给对方发消息,我对她的好奇非常不解,并且愿意把切原推给她认识一下。 但朱雯拒绝了,她说我才不加朋友的男朋友呢。 那是我第一次解释我和切原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朱雯并不信,她眨巴着眼睛说:“那你还能顶着语言不通和对方说话?” 我:…… 我顿了顿,这点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清楚,在一些很小的事情上钻牛角尖是人类的毛病之一,基本上是个人都会有,但当人把这个情况说出来,听起来就像是非常敷衍的借口了。 说清楚这个很麻烦,就像是我有些话要走翻译器也很麻烦,这实在是太浪费脑细胞了,有这点时间我还不如多思考一道题目。于是我决定放弃抵抗,对着同桌露出来一个和善的微笑。 切原社交平台上的动态非常统一,格斗技的游戏和各种体育运动,有的时候我能看到他和几个IP同样的日本的私人账号互动。那些私人账号设有隐私,我看不到他们的动态,于是猜测可能是对方的同学或者现实里面的朋友。 有一次做完作业我实在无聊,刷动态的时候发现切原刚和一个账号互动完,忍了两次我没忍住,再次点开了对方的头像,依旧是私密账号什么都不对我公开,但发现对方的社交平台背景更新了,是一张合照。 我隐隐约约记起来切原和我说过他现在在打网球,这张合照里面有人就拿着网球拍。但我本身对这类竞技类运动毫无接触也只能象征性地捧两句,现在视线平波无澜地扫过照片上每个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男生的脸,我发现我猜不到谁是切原。 也有可能这里面根本没有切原。 我对切原的认知只有对面的名字和一部分爱好,连带着聊天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些对方的性格,其他的一无所知。我这般好像在探索对方隐私的举动让我自身陷入了短暂地沉默,我想,我要是做数学题的时候这么愿意思考就好了。 这两天我和切原都挺忙的,我忙着和英语老师周旋,对方说我如果上英语课再睡觉就喊家长,我非常惭愧,觉得我已经练习了两年居然上课睡觉还能被抓到实在是不应该;切原在忙什么他倒是有跟我说,只是我不知道他那个接受‘铁一般的拳头的制裁’到底是被同化的夸张说辞还是真实的,就像是他不知道我坐牢到底是比喻还是拟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切原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同情心,有的人家里面有无情继父,在学校还要遭人制裁。 晚上我正在和作业鏖战的时候收到了切原的道歉,对方先是刷了几个表情包,在我以为他真的被拳头揍了的时候,对方说啊啊啊抱歉马上要比赛了这两天训练时间加长了,不是故意放置我的消息的。 我:…… 他这样道歉就显得平时说消失就消失的我有点不是东西了,但我的消失又实非我所愿,我如果不短暂地消失一下,可能就得永远地消失了。一时的痛苦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在自我安慰了一会儿后我对此事释然。 我跳过了对方的道歉,主动问他是什么事情能让平时恨不得扎根在互联网的他这么忙,今天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出现。 他说是非常重要的网球比赛。 根据他的描述来看大概是宿敌或者长久的对手之类的,之前可能在对方身上受过挫,于是这次要完完整整地讨回来。他打字的语气很有少年漫画的激情感,让我看着提前学到的《出师表》都忍不住激情澎湃起来。 我问切原他打球怎么样。 对方在互联网上的虚拟小人好像蹦了一下,仿佛我的提问是对他的质疑,而这种质疑则是对他的侮辱,他回复我道:我可是我们学校网球社的王牌!!! 三个感叹号则是他奋起的抗议。 我想,这个称呼就像是我初中班主任说班长是他的心腹一样。 不管他是自诩的还是真的有这么厉害——反正我没见过他打球——但这种对待事情非常积极乐观的态度还是多少会感染人的,我记起来了我那创业未成中道崩殂的音乐梦,哀悼了一下我那过不知道在床底哪个箱子里面吃灰的尤克里里,选择祝福对方大获全胜。 他是很吃这套,男孩子嘛,总是爱听夸奖的,发出来的表情包都是带哼哼的自豪脸。 难得又提到了英语和吃喝动漫之外的话题,切原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 我想了想,没把那个我擅长和我妈周旋逃跑这句话说出来,说暂时没想到。 但他好像是很早就想问了:那你会武功吗? 我:? 我:是这样的,我会打太极。 他看着很兴奋,说这也太酷了吧! 我没告诉他是体育课限定版老年人广场舞太极。 切原其实也算是对中国人有刻板印象的日本网友了,虽然我对日本人也有刻板印象就是了。但好在他没有问我是不是扎着丸子头穿旗袍骑熊猫上学的,只是问我会不会武功;我也没有问他是不是只要抬起下巴就是标准的45°,只是问他们会不会咬着面包跑步上学。 和平,非常和平的社交关系。 只是偶尔对对方产生一些好奇心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当朋友就是要互相了解的。 >>> 考了两次月考中国高中生们迎来了秋游,我对这种集体活动的兴趣聊胜于无,但春秋游的费用是算在学费里面的,如果不去就相当于和背三百个单词的四百补习班一个概念。睡了一路后我和班里面的朋友窝在科技馆的角落打扑克牌,大家没什么逛展馆的兴趣,带的零食被分了分,我玩了几局开始有点无聊,于是咬着红酒味的pockey给切原发消息。 他有点惊讶我今天怎么出现得这么早,我说我在秋游。 我把我的对对顺拍给切原赤也,今天运气不错,我连赢了好几局,这要是涉及金钱交易说不定我都能赚两天的生活费了,我补充介绍道:这就是我们中国学生的修学旅行。 切原赤也:你们在科技馆里面修学旅行吗? 我想了想那绝对也不是,其实如果要对标一下的话,应该是去大山里军训学农、在东方绿洲里国防才能算得上修学旅行,我们这纯粹就是待在笼子里面的高中生被大巴车载着出来溜一圈。 军训在高中开学,国防在高二下学期,学农在高三上学期。 我摁着键盘想要解释,旁边打牌的搭子好奇心发作问我和谁聊得这么开心,我还没来得及解释,朱雯先说话了:“肯定是在和她的小男朋友聊天了。” 中国高中生对于恋爱这种行为有种奇怪的好奇心和嗤之以鼻感,以至于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大家并没有追问我男朋友是什么情况,反而是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我习以为常,听到旁边有人大概是为了同在一个班的社交关系补充道:“怪不得呢,怪不得莫黎最近一直在玩手机呢。” 我:…… 我一直觉得我说话会故意夸张和阴阳怪气一点不止是我的家庭原因,因为我的校园生活也是这样。 在这里说着‘你居然还会和人聊天’这种含义的话,实际上半个小时前是我拿出来扑克牌问实在无聊的大伙要不要消遣一下。 我想:没事的,强制的同学社交就是这样的。 但我还能认识一点不错的网友就已经足够拯救我的人生了。 切原其实不是我第一个唠嗑的外国网友,如果是初次体验,我想即使是选择了日本男人的我也不会选择和日本男高中生唠嗑以开启我的国际交流。我和他说我之前还和一个韩国的女孩子聊过一阵子,百度翻译器对日语的掌控已经足够糟糕,对于韩文那更是惨不忍睹。 但没办法,那个韩国女生画画太好看了,我愿意给她当狗。 他问我现在还在和对方保持联系吗? 我说早不聊了。 他问为什么,感觉好可惜。 我回答道:哈哈,因为我当得太狗了,我喊她老婆的时候我妈以为我在互联网上当女同性恋,把我暴揍了一顿断了我俩月的网。那女生太久没看我回消息把我删了,痛失网络爱人。 可能是我一开始打了哈哈那两个字,又或者切原已经习惯我平日里喜欢用的夸张描述,他也打了个哈哈两个字,有一种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永远不让我的话掉地上的捧哏感。 平日里这两个哈哈一定会让我一阵无语,指不定和朱雯吐槽个两句有的人治好了也是流口水,但这会儿看着对方的对话框,我有一种被无语笑了的感觉。 重点是笑了,不是无语。 真诚的男高中生的蛮会照顾人的,他问:那你和我聊天会不会出事情啊? 我认真地思考我们会出什么事情,问他:怎么?你想让我喊你老公? 这回是切原赤也短暂地消失了一下,我以为他可能和我一样上课了又或者被老师逮捕了,这个世界上高中生有一千种办法被收走手机离开这个丰富多彩的互联网世界,直到我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他名字闪烁着的正在输入,我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我说的最后那句话。 我仔细复盘了一下,我想说的话用中文看起来有点暧昧,但用英文表达出来就非常的没有感情——No,if you don't want me to call you husband. 我有思考他是搜索husband花了太长时间还是接受husband委实需要一些缓冲,但作为一名成熟的高中生,我决定主动缓解我们这一下子略显奇怪而尴尬的局面。 毕竟话是我说的,责任是我要来背负的,我和我那吵架了找我和好只会喊我吃饭的妈妈还是有些手段上的区别的。 于是在我排队拿餐盒的时候,我问切原:吃饭了吗? ------------ 4 四 >>> 人生苦难十有八九,找到点乐子是不容易的,我好不容易在高压的情况下找到个能聊天的,光是自我介绍就花费了不少社交精力,这种事情短时间我很难想做第二次。而且对方偶尔还会因为语言不通听不懂我的胡言乱语——适合我发疯——我可不希望就因为我的一两句话让本来还算正常关系被扭曲了。 在切原回我消息之前,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这句话哪里会冒犯到对方。 理由是这样的,当一个人习惯了被冒犯或者冒犯别人,有些话说出口的时候是不会为他人思考的。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拿着手机听朱雯和另外一个女生聊班里面的八卦,深秋的食堂透露着股儿消毒水和冷凄感。切原一直没有回我的消息,倘若我是什么苦情剧女主或者和男朋友异地的倒霉小可怜,我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哭诉对方突然骤变的态度,但我现在不是,我一边听着班级里面的八卦一边给切原转述。 我跟他说我在听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 我们班曾经有个玩得很好的小团体,中间有一对小情侣,然后又有一对异性好兄弟,好兄弟其中有个男生和班里面另外那个女生谈恋爱后,那个女生的闺蜜对好兄弟中的女生有意见,导致好兄弟的那个女生很不爽,闹了一次之后结果引发了小情侣和新的这对小情侣的矛盾。 我感觉这段关系有点难以描述,写了第一段之后尚有一种这真的是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情吗的感觉,没有等待回复,我继续打字: 这两对小情侣里面的男生本来是同性好兄弟,结果因此闹掰了,但没想到新的小情侣中间的女生一直钓着另外的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和新的小情侣里面的男生也是好朋友。 这段新的恋情没谈多久就崩盘了,然后之前那对小情侣因为男方出轨而分手了,崩完之后结果没多久新的小情侣里面的那个男生和之前那对小情侣里面的女生在一起了。 而现在跟我讲述这个故事的,则是小团体里面全程隐身但是全程受到牵连,在最新的情侣关系建立后,因为和那个男生一起回家而导致被牵连的女不知道第几号。 一鼓作气地讲述完这个我花了三个中午吃饭才听全的八卦,我想可能还是高二的作业量太少了,晚上六点半的晚自习足够大家拿来发散学习之外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切原能不能看懂,毕竟我自己描述下来都觉得有点头晕。 显然这么长的故事引起了切原的兴趣,他不再装死以企图忽略掉husband这个单词,而是连发了几个问号。 切原:??? 切原看起来花了一点时间消化这件事情,或者花了一点时间用翻译器读懂我这个故事。他对此的评价是:我还以为你们的重心都只在学习上面。 我想这可能是我给他的错觉吧,毕竟除非我们新发的动态是双方都感兴趣的,不然话题都扯不开学习,毕竟这也是我非常无聊的一天里面花费时间最长的事情。 我:那也不一定,该有的活动还是会有一点的。 我:例如马上就开始的唱歌比赛。 切原好像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他问我会选择唱些什么歌,我说这种东西得看文艺委员挑,我在班里面什么都算不上,所以只有老实跟着一起唱歌的份。 高一那年唱的是罗大佑的童年,导致那几天我一到英语考试脑子里面就开始循环池塘上的秋千。 切原于是又问我会唱些什么歌。 我会的歌还是蛮多的,毕竟从小我有过一个音乐梦,我说排行榜上比较热的我都有听,不是国内各种音乐播放器上的音乐排名。然后切原就更来兴趣了。 我一直以为切原是典型的运动男生,在我们学校可以靠着比赛走专长路线直接报送名牌大学那种——特别备注文化课成绩不好的那种——但他平日里感兴趣或者涉猎的范围还挺广的。 我说我全都会唱,切原让我唱个听听。 我说给我转50我就唱。 然后切原给我转了50日元。 我:…… 我那一瞬间无语的表情可能有点太明显了,让旁边的朱雯和其他人以为我对这个故事产生了一些自己的见解,那个讲故事的女生义愤填膺,对自己被牵连受害的事情非常愤愤不平,但她没有拍桌子,而是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和我们隔了些桌子的一些人,道:“莫黎,你也觉得太离谱了是吧!” 我是觉得很离谱,毕竟我每天被老师抓去办公室或者忙里偷闲找网友聊天的那么一点时间他们都能整出这种完全不荡气回肠但是七扭八拐的感情事故,但我不是很想站队,于是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回复切原。 朱雯请从清炒巴沙鱼里面挑木耳吃:“她肯定在和男朋友聊天啦。” 我微笑。 那女生这两天受了点刺激,对恋爱关系非常抗拒,和我说:“莫黎,你真的在网恋吗?可不能被乱七八糟的人骗了。” 我微笑着猛点头,对于她说的话全盘接受,反正是一副我很认真在听的模样,大家吃完饭了,收拾餐盘一起走,我咬着学校中午发的酸奶靠墙走,耳边还是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我问切原:你知道50日元代表什么吗? 切原:代表你能唱一首歌? 我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单纯的男生,刚刚我是打算收的,虽然换算一下汇率才两块钱,但也足够坐一次公交车了,可当我看到那手续费的200日元时,我就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把50日元退回去,说:你现在欠我50日元,你给我唱首。 食堂距离教室不远,我低头打字,快到教室的时候朱雯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我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好,抬头看到班主任坐在教室里面和班长聊天。 因为前两天我们班被扣了纪律分,中午的时候班主任特来坐镇,我找不到时间玩手机,而下午的课比较重要,都是班主任的课,一上午的摸鱼我的手机电量岌岌可危,我可不想回家在挤死人的公交车上靠发呆消遣,所以我直接关机了。直到晚自习结束我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杯关东煮,重新开机的时候才看到了切原后面给我发来的消息。 区区50日元两块人民币被我们倒手了两次,好似什么烫手的山芋,我想切原应该是真的擅长唱歌,给我发了段语音。 不知道为什么,正是放学的点,满便利店都是同年级的学生,还有同班的,在这种全是熟人的场合让我产生了一些做贼心虚的错觉。 好像我真的在违背什么学生的意志在互联网上找感情安慰似的。 和还算说过几句话的同学告别,我戴上蓝牙耳机很想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晚自习什么作业都没写,我的书包重得像砖头,走在路上准备坐公交车回去,到家估摸着得快八点了,现在天都黑了。深秋的风有点冷,路上人却很多,车站站满了等车的人,我一手捧着关东煮的纸杯一只手点击播放,十几秒的语音没有前奏音乐,好像是直接切到了一首歌最好听的部分。 是日语歌,我没听过的——我也不是什么歌都能听过的——所以我不能评价歌好不好听,我只能评价切原唱得怎么样。少年人的嗓音带了点沙哑感,挺有活力的,连带着尾音都是挑起来的调子,和我想象中切原的声音有一点重合度,我感觉可能下次我再忍不住好奇心去探索对方的隐私,说不定就能猜到照片里面哪个人是切原赤也了。 我喝了一口汤,有些烫到舌头了,这东西要在上公交车前吃完,不然会有大麻烦,心里想:还挺好听的。 还是我:那喊一声也不是不行。 ------------ 5 五 >>> 网友这次一下子消失了快半个月,切原赤也开始有点担心对方的人生安全了,这并不是他杞人忧天,主要是之前网友再怎么出现消失,行踪诡谲得像是叛逃了木叶但是还想在木叶吃拉面的忍者,但最长的时间也不过就是两三天、三四天的样子,再怎么长都不会超过一星期。 再加上网友对她自己生活的各种描述,切原赤也是真的担心她出事了。 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最后停留在网友给他发了个视频,是从视频软件上面下载下来的,切原赤也看水印发现是tiktok,对方找了个好像是日本科普的视频,问切原赤也对方说得是不是真的。 再上面就是切原问她歌唱比赛怎么样,网友回复手拿把掐了。 网友发的视频是全中文,切原赤也大脑空空地放了一遍之后发现自己一个字没听懂——就好像他考试的时候听英语听力一样——在第三遍重播的时候马上入眠的大脑终于清醒,在敷衍网友和挑明听不懂之间燃烧了年轻人的不服输,硬是靠着语音输入把说话的内容转成了日语,发现是在问东野圭吾在日本的文学地位怎么样。 这确实是他不怎么知道的领域了,网友还不如问他少年JUMP的论坛对最新更新的漫画内容有何看法,他选择老实回答不知道,网友就没有回复。 他那全部靠着恋爱游戏积累而建立的与女生交流的大脑让他不得不开始思考网友消失的原因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是他回复得太慢了吗?还是说他回答了不知道所以对方觉得没意思就没说话了?他要不要去买一本东野圭吾的小说看看?虽然没有彻底阅读过文字,但对方哪本书写了什么内容其实他还是知道的。 大概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空余一朵粉色的荷花在他打出的文字上方安静绽放,愣是给他看出一种孤寂之感来。 屋外的姐姐已经开始拍门问他怎么还不睡觉了,是不是还在偷偷打游戏,这个点了还亮着灯明天要是起不来可别想着让人喊他。长姐的威压下来切原差点没拿稳手机,只能连哦了几声说马上就睡了。 思绪被打断,其实切原赤也暂时想不明白,他躺在床上没闭上眼睛,一直没有静音的手机直到他入睡前都没有任何动静。切原赤也迷迷糊糊地琢磨,要是和女生沟通和通关游戏一样简单就好了。 特别是还是语言不通的女生。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切原赤也决定给网友也回个视频,他在游戏搞笑实况和网球精彩片段里面犹豫再三,记起来前两天同班女生转发而导致十几个女生一起在互联网上高喊可爱的猫咪视频,到底还是选择了后者转发过去。 没有立马得到回应,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网友在白天某个时间点秒回了,那切原赤也就要思考对方是不是越狱成功了。前几天的时候切原的心态还很平静,他寻思这次网友劳改的时间还挺长的,等对方再出现了得问问她去做什么了; 周末的时候都在加强训练,他基本上是到家洗完澡就倒在床上装死了,连游戏都没什么力气玩,多少分出来一点的想法都是要是网友回复他了他估计得晚点回复了。 …… 第十天的时候,找不到复活点也没有队友复活倒计时的切原赤也开始思考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让网友不想理他了。 他看了一眼社交平台,网友的账号更新还是俩月前转发了一条网飞新剧宣传,完全不能依靠此知道网友到底有没有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互联网世界上出现一下。 切原赤也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问题只能出现在东野圭吾身上。难道是因为他不怎么了解东野圭吾所以网友换人聊天?毕竟平日里谈话能够体现出来网友经常在网上和人说话。 切原赤也没想到自己和中国女网友的关系居然是被另外一个日本男人破坏的。 他忽然间就明白在纯爱游戏里面走NTR路线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心的事情了。 这事到底是有点干扰情绪的,毕竟聊了这么久的人说消失就连赛博遗言都没留给他就彻底不见了,不管对方是真换人了还是真有事,切原赤也多少还是有点担心。他比平时分出了更多的时间去看手机,这很难不影响到他的日常生活——例如训练。 在他在休息的时候第三次摸出自己的手机,前辈们的关心终于姗姗来迟。 丸井倒是知道一些情况,秉持着关心学弟的理念,倒是一点底没有给学弟留,在大家看着关切实际上留了一堆陷阱的对话下,切原赤也和女网友聊得火热并因为对方不理他而陷入低落的事情成为了当天的实时热点。 聊天记录被公开于众,切原赤也有一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前辈们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神就是一把武士刀,现在在他的腹部进行着墨刀环节。 其实切原赤也也不怎么怕聊天记录被看到,毕竟他们也没聊什么奇怪的很问心无愧——主要是屈服在了真田副部长的铁拳制裁下。 也没真的要把学弟的隐私扒光的意思,只是在看到全英文对话的时候,非常清楚学弟成绩的前辈们稍微愣了一下,等看清楚内容后,柳莲二那本来就眯着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前辈们看看坐在旁边一脸单纯无辜的切原赤也,又看看手机屏幕,大概是明白小学弟为何这般了。 他很明显是在和女生聊天,大部分时候的话题都是女生主动挑起来的,但是在得到了切原赤也的积极回答后,女生总是会停一段时间再回复,短的几分钟,长的十几分钟,更长的几天,在最后那种情况下,往往都是切原好像憋不住了,主动给对方发消息换了个新话题。 然后女生这又才回复他。 进展好像也是女生引导的,名字、照片、唱歌,让切原转账,虽然那50日元她退回来了,但是整体的信息浏览下来,除了对方描述的不知道真假的生活之后,切原赤也只知道对方的网名翻译下来是‘Waiting for the flowers to bloom quietly’。 切原赤也整个人差点都被扒光了站在互联网上,对面的女网友还维持着神秘的东方网友的面纱。 最初切原赤也用英文和女生聊天这件事就是很令人惊讶的,等看到聊天的内容和相处模式后,惊讶就转变为了一种诡异的气氛。诡异到切原赤也甚至觉得有几位前辈看他的眼神里面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同情。 前辈们看看切原,切原看着前辈们,在对视中,切原:“我难道真的惹她生气了?” 而拥有着远超其他人恋爱经验的丸井对发生的这件事留下了锐评:“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呢。” 切原赤也:“什么?” 前辈们说法各异,切原赤也一个脑袋大成了两个,迷茫之际不知道被谁摸了摸头——也有可能是错觉,刚刚真田副部长的铁拳还留有余劲,让他感觉自己脑袋上顶着个包。 前辈们没有背着他说话,说话也不难听,里面还夹杂着什么不要给陌生网友转钱小心被骗这种饭桌上他母亲看到网络诈骗新闻后会跟他们说的叮嘱,整体的氛围透露着一股和谐、充满善意甚至是欢快的气氛。 除了真田副部长拉低了帽檐黑着脸说了句真是太松懈了。 但切原就是听着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难受,但感觉还不如不被关心。 前辈们的话语和眼神里面透露着达成一致的结论——可怜的赤也被中国的女高中生玩弄于股掌之间呢。 >>> 我再次获得我手机的实用权时已经是期中考试后的事情了,折磨,十分折磨,俨然有一种痛失吾爱的心碎感。上一次的家长会我亲爱的母亲被英语老师找去单独谈话,我站在旁边的心情和我上课睡着被抓过来发展的心情截然不同,后者我觉得我有错但是没罪,前者是我马上要被判刑了。 离开了我的手机足足两周,等到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后,我恶补了十几天的英语成绩终于是慢慢地爬到了及格的边缘,虽然还是很不好看,但是没那么难看了,算上其他几门总分还算可观,总排名倒是提到不少,好不容易算是把我的爱人复活了。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我对我的手机就是这种心情——多少可以分给我的英语搭子一点——我翻阅了一下两周以来未读消息,有一种批阅奏折的感觉,等看到上周切原给我发的猫咪视频发了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想回复为确实可爱。 但字还没打完,切原赤也的表情包就弹出来了,然后是一句:你出现啦? 如果他用的是oline还好,就是单纯地表达一下我上线了。但他用的是appear,这个单词有十一个解释的理论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脑海,吓得我差点把我的手机扔了,让我感觉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脏东西彻底污染了。 我简单和他描述了一下我因为英语成绩太烂而被禁网的事情,切原赤也表达了对我水深火热生活的同情,我回复他说还行吧,然后拿着手机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人就是这样的,失去一个东西太久再面对的时候就会不知道怎么处理,我握着我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其实事情还是很多的,我可以补番、看小说、和网友聊天,或者看看我的微信小程序里面的游戏在我离线时间里面为我积累了多少游戏资源。 但我一个都没有选择,我思考了又思考,问切原:打游戏不? 时间在海绵里面挤挤总会出水的,游戏多报几个总能找到个都玩过的,我给我的电脑下最新的第一视角射击游戏时,有一种在背叛moba游戏的愧疚感。切原赤也说他之前和朋友玩过这个游戏,我说行我去借个账号。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了与同班男生的对话窗口,在对方问出我会不会玩这个游戏需不需要他讲解一下之前。艰难地游戏组队成功后,我听到我的耳机里面发出了很轻微的电流声,紧随着就出现了第二个呼吸声。 我:…… 我不得不承认,那一下我是下意识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声的。我看了一下右下角主动连进来的小队语音,有一种没有洗头穿着睡衣在便利店里面遇到crush的感觉。 然后这种纷乱的思绪让我我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我:……………… 有点尴尬,我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和对方打个招呼,至少他听到我的声音了,而我早就在之前就听过切原的声音,所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我的脑子在Hello、你好、莫西莫西之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了一句其他国的语言。 切原赤也:…… 我想一个日本人和一个中国人在互联网上学英语,开口交流的一句话是韩语,确实是挺难绷的。而在听到这声韩语的你好之后,那头的切原突然连呼吸声都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对方是听不懂韩语还是他是那种会在推特上骂韩国人的日本人,但沉默让我一时间确实难以继续开口。 就在我思考着要不假装家里停电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反正切原应该也习惯了我来无影去无踪,对方发出了声音。 和那日唱歌发来的语音听着是没有什么差别,就是这会儿多了点迟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卡顿了一下,要不是我知道他这是尴尬的,我可能都会觉得他是听到了女生声音害羞而说话结巴了。 切原赤也听着像是本能地用日语回了句什么,反应过来我不一定明白,于是语言系统开始错乱,日语夹杂着这英语,我唯一听懂的是里面的几个ok。 切原赤也平时不让我的话落地,我这会儿也不能太让人没有体验感,只能硬着头皮回几个ok、fine、No promble,然后问他:let's Go? 他这次的ok说得非常清楚。 然后我们俩就又沉默了。显然我们俩这段时间的互助联盟并没能让我们的英语提升到可以人脑翻译的程度,以至于有点无话可说,或者想说但不知道怎么说,这会儿我再度体验到了百度翻译对我的重要性,开始思考要不然还是买个会员吧。 我趁着游戏加载的这段时间赶紧把我的语音关了。 打游戏不需要什么沟通,很多地方打字就行,大概是看到我的麦关了,小队语音直接关掉了。孤家寡人匹配的路人队友在进来喂喂喂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复后也选择了闭麦,大家自闭地挺一致的。 我非常熟练地打开浏览器,通过Alt+ESC来回切换屏幕以达到和切原无缝沟通,切原的速度比我慢点,可能是对于这种操作还不是很熟练。 路人队友看着我们的英文沟通,打字问:Americans? 不得不说,切原打游戏打得还挺不错的,怪不得前几次都是他主动问我要不要打游戏,他的水平俨然已经到了可以在女生面前耍帅的程度了。 我也不得不承认游戏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之一,即使我只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现在在我心里高低都是帅哥了,还是手指很长的那种帅哥。 游戏一旦持续胜利,游戏的娱乐性就全部展现,等我妈实在受不了过来让我别太放肆了的时候,我们已经赢了四局了,战绩挺好看的,我想等男同学看到的时候一定不会问我我会不会打游戏了——他后来问我我抱的是哪条大腿,能不能给他也抱一下。 在我妈的注视下我确实不敢太放肆,只能和切原说这把打完我得下线了,切原回复:ok。 我感觉我今天一下午听到的和看到的ok比我在学校里面几个月加起来的都要多了,切原赤也ok到我都想给他改个备注叫ok哥了,以后和朋友聊起来就是那个在日本的‘ok哥’,也不知道切原会怎么称呼我。但切原赤也ok完又补了句话,翻译下来是问我他厉不厉害。 没有声音,但我能想象得出来小男生那种嘚瑟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我打字:China N.O1 切原赤也给我打字:Tapanese N.O1 我于是说:分手。 切换到中文,切原乍一下看不懂了,给我发了标点符号:? 而一直在装死——其实每局也死的最早——的路人队友可能是看到我突如其来的中文字和China,下意识地也发了个:? 路人队友好像一下子看懂了我们俩的关系,结束了死亡状态,开始凑热闹地打字:我劝分。还有爱莉希雅N.O1。 我想:妈的,死宅真该死。 ------------ 6 六 我这次失踪两周似乎给切原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感觉他可能是真的担心互联网上认识的人随随便便死掉了,一个聊了挺久的人说没就没也不失为一种心理阴影,参加赛博葬礼这种事怎么听都让数字1和0一起不吉利了起来,连带着以后上网的BGM都得是唢呐那个调子的。 等打完游戏,在他第三次有意无意提到我这段时间的失踪时,我是有认真思考是不是得和切原解释一下我现在的情况的。 作为一个来去如风的女人,我对之前出现消失从不作过多的解释,一来是因为太麻烦,二来是因为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即使我隔了好几天才回复他还是能看起来很高兴地和我继续聊下去,所以我有一种莫名的心安理得感。 但我这阵子确实是杳无音信得有点久了,连我自己都差点没有抗住与互联网断裂的生活,更何况现在我和切原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们俩打游戏的时候都在一个复活点出生——我觉得是时候好好跟对方说一下了。 不然我都感觉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而且解释清楚有利于我之后更好的心安理得。 我费了一点功夫跟他说明我这次被断网和之前的短暂消失有所不同,主要就不同在之前我是分开接受学校老师和家长的凝视,现在是要一起接受,所以被监管得程度就严格了很多。 那两周别说手机了,我唯一碰到的电子设备是我的手表,有的时候在学校里面用两下同学的手机才没有因为网瘾发作而死掉。 切原偶尔插一两个语气词和表情包,我寻思他应该是在找翻译软件但是又不想让我觉得他消失了,所以回复得有点像人机。 等了一会儿,大概是理解完了,切原忍不住感慨:……真的好严格啊。 我想和他说是这样的,毕竟中国高中生和日本高中生还是有所不同的,日本高中生需要考虑毕业后是直接工作还是上大学,而按照这边普适观念,中国高中生毕业后要是没有大学上就得考虑在哪里埋自己了。 但这话我琢磨了一下不好和切原说,于是我接着刚刚解释的下文继续说明。 我说我和他聊天其实是有很多步骤的。不止要打开手机和手机的社交软件还要开V/PN调试合适的梯子,有的时候软件不稳定还有掉线的风险,而且国内的V/PN还有被查的风险什么的,反正挺麻烦的,有一种在互联网上闯关的感觉。 我和切原说这些话的想法是和对方表达一下我上网的艰辛,以让对方对我的来无影去无踪彻底和解——毕竟聊着聊着人就没了确实也挺没礼貌的——说这些主要是为了让我自己安心。 但话说到这里了,我没忍住犯了个贱,没熟的时候我尚可以毫无负担地说一些怪话,而现在熟了,我的怪话只会升级。我学着我妈的语气深深地给他又打了句话:你看我为了你和聊天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上网和人聊个天真是太辛苦了呢……呵呵,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这个白眼显然翻不到给切原赤也看,我思考着他是否能理解我话里面的调侃,也为了不让这句话显得太严肃了,我顺手再发了个奇怪的表情包来缓解气氛。 切原:…… 我想:唉,真是纯情呢。 他的沉默来得恰到好处,对于准备闭眼睡觉的我是个非常完美的结束对话的提醒。现在时间不早了,已经十一点多了,如果我想在六点钟起床,赶上六点半的公交车,在七点钟准时抵达学校,并且花上十五分钟的时间,赶在早读开始之前抄完我没写的数学作业,我最好保证自己有至少六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才不会睡过头。 但就在我准备扔掉手机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看到切原忽然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可能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现在调理的速度非常快。有区别于不知道回答什么所以找了个敷衍的话术,切原看起来像是为了避免尴尬降临而换了个话题,但是这个话题我得回答一下。 切原问我:你在中国有本地的聊天的软件吗? 我:有啊。 切原问我平时最常用哪个?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我思索了一下我Q/Q那大批大批的资源群和空间里面永远删不完的说说,又思考了一下专门用来和现实认识的人联系的微信,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后者。 大概是几秒钟后,切原发了个截图过来:是这个? 我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绿色图标,看着对方软件商城里面的新名称,颇有一种我早上啃的发面馒头到国际市场摇身一变为无糖面包的诡异感觉,回复:对的呢。 我和他说你那边注册可能有点麻烦,但是我现在到点睡觉了,所以我得明天再和你说了。我记得日本不是比中国早一个小时?你现在那边十二点了吧你还不打算睡觉吗?这样明天不会起不来吗? 他可能在下载软件,我噼里啪啦地给他打了一大堆文字,最后落款了一个晚安,然后就打算闭上了我睁了一天的眼睛。 在合上眼之前,我看到切原也给我发了句晚安。 应该说是英文的——Good Night. — 我早上在公交车上玩手机的时候发现切原捯饬那个软件到了凌晨几点,我不知道这是对方特有的钻研不服输精神,还是下载一个不属于自己地区的国外软件需要耗费的精气神太多了,但我一想到我第一次搭上梯子爬到墙外的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我就释然了。 人的第一次总是这样的。 他凌晨的时候问我国际版能不能和我联系上,在过了十五分钟后问我在哪里看账号,加好友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那个时候我已经在睡梦中和我的数学作业开始你追我赶了,必然没办法回答他,所以又过了五分钟,他说他搞定了发来了很长一串账号。 那是我见过最长的微信号,我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把什么账单号发过来给我了。 他从下载到下完花费了近一个小时,一个人在对话框里面自娱自乐用文字向我展示了他努力的全过程——他是真的努力,这么一比起来我昨天晚上的口嗨就显得非常让我难以入目了。 我的脑海里面忍不住浮现了一行字:你这辈子有遇到过这么为你努力的男人吗? 我不知道我后面有没有,但是现在有。 刚期中考试完,紧张的氛围轻松了不少,虽然马上高三了老师不少训话,但显然高中生是不被驯化的那批人,以至于一个上午的时间,班里面就有两个胆大妄为的人被收走了手机,我自觉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随大流,所以规矩了一阵子。 我早上加了切原的微信账号,中午吃饭摸出自己的手机时对方已经通过了,但他没有主动给我发消息,空荡荡的聊天框让我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心情,只是换了个软件说话罢了,但我总有种要重头开始的感觉。 ——又或者是要进入什么新阶段新关系了。 现在我应该开始紧张恐慌然后全世界求助中国人怎么和日本人在微信上继续维持和谐相处,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国际软件,love and peace是国际通用话术。 好吧其实我就觉得切原突然下了个微信说换个我轻松的方式和我唠嗑过分体贴了。 男高中生可以体贴,但不可以这么体贴。 但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对方都为了我下了微信了,作为微信的东道主我应该表示点什么,所以我拍了张我午饭的照片发给切原,准备开启这个话题。 但我拍完发现哪里不对,我上次给他看我的午餐的时候好像也是周二,学校每周的饭菜是轮班制度,拍一张对方见过的饭菜好像也不是好的选择。 我对此刻开始东想西想的自己产生了一丝唾弃感,索性抛弃图片,直接问他:吃饭了吗? 切原赤也是一个24小时基本上都长在网络上的人,他之前和我说过他上课和日本当地网友发短信被老师抓包的事情,所以基本上是我找他,他就能立马出现。 他说他中午和社团的前辈们出去吃的,已经吃完了。 我问他说吃的什么。 他说拉面。 还非常没必要地补充描述了一下他最喜欢的那一款。 我说你过得真是好日子啊! 我一边往嘴里面塞着切块冬瓜一边打手打字,心里对他一点多就能和朋友放学出去吃饭的日子的向往增加了几个点的百分比。朱雯今天中午没和我坐在一起,班里面的八卦已经发展到了只要是个人听到就会震惊的程度,她大受震撼且非常感兴趣,现在在八卦小团体那边坐着听呢。 随便聊了两句切原突然间问我朋友圈里面的那张图是我的学校吗?我回忆了一下没记起来是哪张,我的朋友圈里面都是青年大学习和各种学习资讯转发,因为没有屏蔽老师和家长,所以根正苗红得我自己平时都不怎么看,翻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到一张风景照。 看到照片我回忆起来了,那是我初中毕业的时候拍的学校照片。没拍到我自己,就拍了个校门,是为了庆祝我从地狱十七层进入地狱十八层而留下来的遗照、 我想切原能看到这张照片也真是非常地不容易,就像是我之前翻他的社交平台硬生生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网球比赛一样。 我说哦这是我的初中,是之前的学校,毕业的时候拍的。 切原发了个原来如此。 我也没多想,打字:看看你的。 切原那边等了一会儿,随即发过来了一张照片。 我毫不设防,看手机屏幕之前还咬了口鸡腿,今天的鸡腿有点油,不是很好吃,再抬起头时猝不及防,入眼的就是一张龇着牙傻乐的笑脸。 我:…… 我:………… 那一瞬间,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了。我得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不敢看的。 大概是我的动静有些大了,旁边三三两两坐着吃饭的同学往我这边看了几眼,在看到我对围观的目光不为所动,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后,也就没有看太久,徒留我看着我翻过来放着的手机进入了被硬控住的状态。 偷袭,我在心里喊道,这完全是偷袭。 我说的是看看你的学校,不是看看你,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照片直接发过来了! 明明看起来是说几句骚话就会不知道回什么的人,怎么现在说发照片就发照片了!还是带着正脸的! 虽然我之前在对方和对方朋友的社交软件里面翻腾了很久,也看过不少疑似有切原的合照,但我当时并不能知道哪个是切原,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能以非常平稳的心情把一条条动态扫下去,顶多是唾弃一下自己对他人隐私的窥视想法,但这不代表着我现在被人突脸了还能毫无反应。 还是被一张充满朝气、还挺帅的脸突袭了。 在表达礼貌和直接装死之间我现在彻底理解了切原对于husband为何是那种反应,人果然要在遭遇了差不多的情况后才能感同身受,我结束犹豫,还是拿起了我的手机。 最后的对话框依旧还是对方发来的照片,切原没有说话,我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我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或者在等些什么,但我总觉得我们俩现在的心情和想法应该差不了多少。 我在思考我要是看了对方的照片之后是不是也得发自己的了,但我除了小学的时候去影楼拍的艺术照之外后面好像真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照片了,我平时又不自拍,现在当场给切原拍个好像也不太适合。 毕竟我要是能在学校食堂当众拿着手机自拍,明天我就会成为班里面女生讨论的重点对象。 对方发的不是环境优美的风景照也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艺术照,是一张国中生毕业的照片,黑色卷发的男生捧着一束花对着镜头笑得有些傻气,但十分灿烂。其实照片中还有其他人,但我完全没有思考,我就知道这个一定是切原。 他毕业的那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连带着少年的全身被镀了层光,以至于他的笑容都亮闪闪的,让我有一种少见的、活着的感觉。 切原赤也长得非常符合我对他性格的印象,一个青春充满活力、乐观又待人热情——还带了点傻气——的形象现在被彻底具象化了。我一时语塞,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越来越响。 我想:我可能有没有被发现的先天遗传病,例如心脏病什么的。 在僵持的第三分钟,我到底还是选择了礼貌,我说:你初中里面还有这么帅的男生啊? ------------ 7 七 >>> 我的夸奖显然让对面的男高中生乐开了花,连发了好几个语气词,连日语都蹦出来了几个,俨然有一种一被夸奖就会乱蹦的发条小狗现在窜上了天的感觉。 我之前有点拿不准切原赤也害羞的情况。 有的时候说骚话他会装死,纯粹地装死,跟日本东京塔倒了导致神奈川网络信号中断,我和他隔着东海终究无法靠脑电波传达信息,直到我非常客气地问出那句中国人最爱的打招呼吃了没,他才复活自动跳到下个话题。 但有的时候我夸夸他什么的,连发十几个不知道从哪个女生那里偷来的表情包,那架势简直是想把脸贴到屏幕上和我一起说「你也这么觉得吧——你也这么觉得吧——你也这么觉得吧——!」 现在我懂了,和他聊骚他欲拒还迎,夸他牛逼他也这么觉得。 ……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挺可爱的。 但是某个不知名伟人说过一个热知识,当你觉得一个人可爱的时候,你就要开始给这个人当狗了! 我觉得不行,我觉得不对了,我的警铃开始响起来了,我认为这完全是切原赤也突然间发了张照片过来坏我道心的原因,我顺着坡夸他两句结果这小子真的觉得自己长得帅——好吧确实是帅的——但这会儿只有我不自在了啊! 我开始坐立难安了,我开始思索如果我没有心脏病那么我现在的思绪混乱可能就是精神病了!是精神病!切原赤也导致我在东亚家庭苦苦压制了十几年的精神问题彻底爆发……好吧我要是真的这么想我才是有病。 天聊到一半有点语塞,饭更是吃不下去了,这时候朱雯正好听完八卦过来要和我一起回教室,一脸贼兮兮地震撼模样,显然之前班级里面的混乱感情线有着更加离谱的后续,现在要和我分享了。 我又咬了一口鸡腿,快速和切原说了我得回教室了,走的时候没集中注意力,站点把餐盘扔垃圾桶里面去了。 我花了一节英语课的时间来思考这个事情,这次我思考得很认真,以至于完全无视了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的英语女老师的横眉怒目,专心致志的状态让我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因为我现在对切原的了解卡在了一个很微妙的程度! 我不像是切原,对方现在应该除了我是女的正在中国上高中也可以当做坐牢,食堂的饭不怎么好吃经常失踪之外就不知道任何我的个人信息了,昨天加上我的微信都属于人际关系的一大步,但是我对切原的了解就不止于此了。 他很热情,话也很多,聊乱七八糟的内容很多时候他也能说很多话,长篇大断夹杂着翻译器语法错误的英文里面非常容易可以察觉到他的偏好。我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他的长相,这会儿声音都知道,四舍五入相当于认识一个真人站在你的面前。 然后这个人无论怎么样还是和你隔着网络的,他究竟做了什么都是凭他的主观描述和我的二次揣测构建的,而且以我和切原现在的关系,我必然是不可能往坏的那方面去想的。 ……完了,无敌帧了。 这种好像碰得到但是又雾里看花似的东西就跟东亚家庭对小孩的爱一样,有一种无时无刻的折磨感。 我把一切都总结为我对切原了解、但是了解得不够多。你看那些小情侣热恋期都是在刚开始的时候,互相不太熟,结婚后住在一起熟透了那真是一地鸡毛,所以为了减缓我心脏跳动的速度,我决定再多了解一些切原。 以达到一个祛魅的效果。 然后我在当天晚上放学写作业的时候花了点什么把他的社交账号又翻了一遍。还有他朋友们的。 所以说人如果一直学习真的是学坏脑子的,我完全不知道当时那个逻辑我是怎么转过来的,登上我有一段时间没看的社交平台,非常轻车熟路地就点开了切原的主页。没更新什么东西,来来回回还是那些格斗游戏和体育运动,完全没有我想看到的内容。 于是我又点开了那些私密账号,其实切原那里看不到什么这些我就更看不到什么了,但是之前那些我一眼就扫过去的合照现在就像是镜头知道了主角是谁,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我的视线就能落到我应该看的人身上。 我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试图仅靠着记忆来区分这两张照片里面的切原有什么不一样。不得不说还是切原给我发的那张照片里面穿的好看一点,那校服的款式比这个配色灾难的运动短袖要好很多,傻笑的表情如出一辙,像是个小孩似的被搂在最中间。 又过了五分钟,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看没看出来其他的区别,但我脑子里面就剩下两个字:算了。 我对切原的态度完全接近于我对我家里人对我展现的爱:算了,爱咋样咋样。 - 期中考试过去,我着实获得了不少自由的时间,再没有人能分开我和我的手机,倒是切原好像忙起来了。我秉持着忙、忙点好啊的想法对他即将面对的比赛全部作出只鼓励不多问的态度,因为切原自己展现出来的积极性和战斗欲望就已经无法遮盖了。 要是微信有厘米秀这种东西,那切原赤也那个小人就成天在我的屏幕上打网球。 他提的多了,我也不免有些在意,真到比赛那天还有点自己坐在考场上的紧张,我给他发了个必胜的表情包,他回我一定拿下。 我本来还想顺着自己的本心多说一句直播给我看看,字打到一半赶紧给删了,以之前的事情作为参考,他说不定真的会给我直播。那等他拿着手机把自己和其他朋友暴露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得说点什么?我能给他刷个飞机吗。 事实上是不能的,所以我阻拦了我这次的手贱。 比赛的结果倒没什么令人意外的,我不是很懂网球比赛的规则,但是我懂对手的得分是0是什么概念,也懂切原赤也那快要飞起来的表情包是什么意思,像模像样地夸了几句,切原说他马上要和前辈们去聚餐。 我看了一眼屏幕另外一边真的飞起来的切原,又看了一眼我在桌子上的英语试卷,没由得在内心里面哀叹起来。都是星期六,都是高中生,日本也就比中国早了一个小时的时差而已,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明显呢? 我是真的想给切原寄东西了,如果学校食堂的伙食不好外带,但是至少可以给他送本五三。 他说要去聚餐,我以为今天的话题就到这里结束了,顶多等下让他拍下吃了什么给我看看,切原忽然问我:flower,说起来你有梦想吗? 我:…… 我:……? 我那刚维修过的警铃开始滴滴作响了,说实在话我很难想象这个问题是切原问的,比起这个,我一直以为某部动漫里面的男主选择女二而不是女主已经是我们能够探讨得最深的话题了——因为我喜欢女二他喜欢女主,他是败犬党——这让我不由得思考起了切原的用意。 有句话对男女关系形容得很好:第一天,他和我聊艺术聊理想聊哲学,聊宇宙、人类 、时间、生命的意义,第二天跟我说看看腿。 我不知道切原是想从理想开始跟我发展到看看腿,还是打算跳过看腿的环节直接进入灵魂沟通的阶段。怎么?发完照片现在是准备进入我们的第三阶段关系了? 这句话的槽点实在太多了,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你问我?你问一个中国高中生有什么梦想吗? 第二个反应是:谁?flower是谁? 我知道flower是谁,每次找话题或者开始每日聊天的时候切原都会带上这个词,最初我还寻思他在花什么呢,后来知道是在喊我了,时间一久,我就默认这个称呼了。 但话说到一半,切原赤也突然喊我flower犹如我妈站在客厅拿着拖鞋喊我大名,要么是我的英语老师又给她打电话告状了,要么就是她的股票又不稳定了需要靠我的英语成绩当理由稳定一下情绪。 这下我是真的绷不住,他这个看起来特别严肃的话题应该是打算和我聊聊的,结果用的是这个称呼——虽然我知道从我那个破烂网名里面挑个合适的称呼还挺难的。 不叫flower就只能叫bloom或者waiting这种,都不太好听。 嗯,这个就像是霸道总裁深深的掐住小白花的腰让她这辈子不准离开他的时候,用牙齿挤出来的最深情的两个字是二丫。 其实我有深思熟虑了三秒钟我到底是在躲避梦想这个话题,还是觉得称呼的事情更重要些。比赛赢了为什么会让对方产生这种问题是个令人好奇的事情,难道是别人赢了他输了?那也不能吧,他情绪看着可不像受挫的样子。 在对方闪烁着正在输入打字的时间里面,我决定先告诉对方我的真实姓名了。 我第一次输入的是「My name is 莫黎」。最后两个字是中文,犹豫了一下没有发出去,翻译成日文又打了一遍,盯着那三个字符怎么觉得怎么像毛川一,但这也是为了体贴一下男高,毕竟不能一直让我被对方体贴,这些事情是真的得礼尚往来一下的。 我说:我叫莫黎。